我来问候这东桥的旧竹,将军也传来书信。
你颠倒衣裳,驾车来接我,我在此高枕无忧,真乃吾庐也。
黄莺追逐蝴蝶,花儿纷纷落下。
水獭追逐鱼儿,溪水喧哗。
我这次重来休闲沐浴之地,真是个闲适野人之居。
山雨不停地下,酒樽仍在手中握,岸边的沙石下沉,睡榻还没有移开。
犬儿摇着尾巴,欢迎曾经在这里住宿的我,乌鸦张开翅膀护卫着落下鸟巢的雏儿。
翠微寺中薄雾轻云弥漫,皇子陂上天气清爽。
来此胜境,幽兴勃发,踩着木屣步过东篱去采菊。
看落日斜辉洒满在平台上面,春风吹拂,闲啜香茗,神仙的日子。
《重过何氏五首》是杜甫困居长安时期到何将军山林游玩而写就的组诗,作于唐玄宗天宝十三载(754年)春。何将军山林位于长安南边的明德门外樊川北原上。据现存杜甫诗文看,他前往游览先后有两次。初游在天宝十二载(753年)夏,与郑虔同往,写下了《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》;重游在翌年春天,是何将军在答谢他问候的回信中特意邀请他去的,又写下了《重过何氏五首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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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首是五首联章诗的总起。前二联言重过之因,后二联写重过所见之景。去夏游时,尚见“绿垂风折笋”(《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》诗句),而今春游,只见笋已成竹,所以发唱就说“问讯东桥竹”。“东桥”即前十首所云“第五桥”,是去何氏山林必经之途。“问讯”不言问人,却说问竹,饶有情趣,不单因为用了拟人修辞手法,还因为暗中翻用了东晋名士王徽之看竹的典故。《晋书·王徽之传》说:吴中某士大夫家有丛好竹,王徽之闻知便坐轿前往,在竹下讽啸良久。尽管主人洒扫请他坐谈。他却旁若无人,只顾凝神赏竹。直待他兴尽将去,主人闭门强请,宾主方尽欢而散。故事流传很广,从中可见魏晋名士风度,故而诗人屡屡抓用。如王维诗云:
年、月、日,季父愈闻汝丧之七日,乃能衔哀致诚,使建中远具时羞之奠,告汝十二郎之灵:
呜呼!吾少孤,及长,不省所怙,惟兄嫂是依。中年兄殁南方,吾与汝俱幼,从嫂归葬河阳。既又与汝就食江南,零丁孤苦,未尝一日相离也。吾上有三兄,皆不幸早世。承先人后者,在孙惟汝,在子惟吾。两世一身,形单影只。嫂尝抚汝指吾而言曰:“韩氏两世,惟此而已!”汝时尤小,当不复记忆;吾时虽能记忆,亦未知其言之悲也。
吾年十九,始来京城。其后四年,而归视汝。又四年,吾往河阳省坟墓,遇汝从嫂丧来葬。又二年,吾佐董丞相于汴州,汝来省吾,止一岁,请归取其孥。明年,丞相薨,吾去汴州,汝不果来。是年,吾佐戎徐州,使取汝者始行,吾又罢去,汝又不果来。吾念汝从于东,东亦客也,不可以久;图久远者,莫如西归,将成家而致汝。呜呼!孰谓汝遽去吾而殁乎!吾与汝俱少年,以为虽暂相别,终当久相与处。故舍汝而旅食京师,以求斗斛之禄。诚知其如此,虽万乘之公相,吾不以一日辍汝而就也。
去年,孟东野往,吾书与汝曰:“吾年未四十,而视茫茫,而发苍苍,而齿牙动摇。念诸父与诸兄,皆康强而早世,如吾之衰者,其能久存乎?吾不可去,汝不肯来,恐旦暮死,而汝抱无涯之戚也。”孰谓少者殁而长者存,强者夭而病者全乎?
呜呼!其信然邪?其梦邪?其传之非其真邪?信也,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乎?汝之纯明而不克蒙其泽乎?少者强者而夭殁,长者衰者而存全乎?未可以为信也!梦也,传之非其真也,东野之书,耿兰之报,何为而在吾侧也?呜呼!其信然矣!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矣,汝之纯明宜业其家者,不克蒙其泽矣。所谓天者诚难测,而神者诚难明矣。所谓理者不可推,而寿者不可知矣。
虽然,吾自今年来,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;动摇者或脱而落矣,毛血日益衰,志气日益微,几何不从汝而死也?死而有知,其几何离?其无知,悲不几时,而不悲者无穷期矣。
汝之子始十岁,吾之子始五岁,少而强者不可保,如此孩提者,又可冀其成立邪?呜呼哀哉!呜呼哀哉!
汝去年书云:“比得软脚病,往往而剧。”吾曰:“是疾也,江南之人,常常有之。”未始以为忧也。呜呼, 其竟以此而殒其生乎?抑别有疾而至斯极乎?
汝之书,六月十七日也;东野云,汝殁以六月二日;耿兰之报无月日。盖东野之使者不知问家人以月日,如耿兰之报,不知当言月日。东野与吾书,乃问使者,使者妄称以应之乎。其然乎?其不然乎?
今吾使建中祭汝,吊汝之孤与汝之乳母。彼有食可守,以待终丧,则待终丧而取以来;如不能守以终丧,则遂取以来。其余奴婢,并令守汝丧。吾力能改葬,终葬汝于先人之兆,然后惟其所愿。
呜呼!汝病吾不知时,汝殁吾不知日,生不能相养以共居,殁不能抚汝以尽哀,敛不凭其棺,窆不临其穴。吾行负神明,而使汝夭。不孝不慈,而不得与汝相养以生,相守以死。一在天之涯,一在地之角,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,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,吾实为之,其又何尤!彼苍者天,曷其有极!自今已往,吾其无意于人世矣!当求数顷之田于伊、颍之上,以待余年。教吾子与汝子,幸其成;长吾女与汝女,待其嫁,如此而已。
呜呼,言有穷而情不可终,汝其知也邪?其不知也邪?呜呼哀哉!尚飨!